哲漢 １３
「弟，你有在追星嗎？」
一邊洗著盤子，一邊看著在整理甜點櫃的工讀生，勝哲佯裝只是隨口問問，落在水槽的那滴心虛的冷汗卻大大背叛了主人。
「How long before we fall in love～」
「sticky～sticky～sticky～」
工讀生根本不用回話，立刻放下手邊的夾子屁股前後搖啊搖，手在胸旁抓啊抓。
這首歌最近響徹街頭巷尾，就連沒在跟流行的勝哲都知道。
「店長最近喜歡尹淨漢吧？」
「你已經放他的歌快要三個月了，每天從早到晚都是那幾首，要不是我們店生意本來就不太好，不然我看客人都得被你趕跑。」
「這麼明顯嗎？」勝哲抓了抓頭，還以為他喜歡的很隱晦。
「那你知道要做什麼才能支持喜歡的偶像嗎？」
雖然他從早到晚都播著淨漢的歌，可是那畢竟對偶像本人好像沒什麼實質上的幫助。
「這不就太簡單了嗎？」
「你就走進唱片行，然後把台子上所有他的專輯搬光，公司賺錢了，偶像當然就跟著一起賺錢了。」
「可以，這我還做得到。」
下一秒他便把圍裙丟給工讀生，瀟瀟灑灑竄出了店。「老闆放風去，你顧一下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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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進一家外送時常常會經過的專輯店，這時間正好差不多是學生的下課時間，店內隨處都是背著書包穿著制服的年輕少女，嘰嘰喳喳的討論著各式各樣關於偶像。
至於他想找的那位，一走進門就是大大的立牌加海報，放在最顯眼的入口處，最大的困難反而是要怎麼穿越面前特別密集的重重少女海，抵達放置專輯的櫃子前。
「哇⋯⋯他是真的很多人喜歡呢⋯⋯」
雖然加入了官方會員、也追蹤了很多淨漢相關的社群，可是畢竟那都還是在虛擬的網路上。第一次真實對於淨漢的人氣有了實感，勝哲心裡有些驕傲，卻也有些莫名的情緒難以分說梗在心頭。
他是萬眾矚目的北極星，他只是地面上再微小不過的行路人。
停駐在這一櫃前的所有人，或許對淨漢的心意，都不比自己少。
低頭蹭了蹭鼻尖，他暫時先撇去那些無關重點的胡思亂想，至少眼前他得好好表達他的支持。
好不容易穿過洶湧人群，擁有一間店面彷彿家財萬貫的店長直接把貨架上所有的專輯都如同工讀生所說 ，掃進了手中早就拿好的黑色購物籃裡；旁邊的粉絲們看見這麼富有的大戶，一個兩個的湊了過來，她們抬起頭眨著閃爍的稚嫩雙眼一臉期待。
「不好意思，先生你一次買這麼多專輯的話可以分幾張小卡給我們嗎？」
小卡？現在專輯還附贈卡片的嗎？
不過他平常又不會寫卡片，留著也是白搭，還不如送給這些年輕孩子。
於是大方點點頭，勝哲一口氣就答應了。
當他結完帳，聽見放送小卡訊息的女孩們如鯉魚瞧見飼料，紛紛湧上他身邊想分一杯羹。
彷彿成為人群焦點的勝哲兩手提著數大袋的專輯，走到旁邊特闢的拆專區，大方地掏了五六本出來一一劃開包裝，才剛掀開封皮，幾張紙片便從盒裡掉了出來。
他順手撿起那些掉落的紙片，本意是想整理整理後發給身旁嗷嗷待哺的寶寶，殊不知一轉到正面，當淨漢的臉出現的那一剎那，他幾乎是立刻將所有漂亮紙片全數塞進了懷 。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忘記這些都有人要了⋯⋯」
一邊低頭一邊道歉，勝哲腿長腳長咻地一聲就溜出店面，不看不聽不管後面此起彼落的失望叫喚。
直到逃回紅薯與嘟，將幾大袋的專輯先和自己一起塞進儲藏室之後，他才把那些紙片重新從懷裡拿了出來。「不是，這人拍照不能把衣服穿好嗎？」
大多數的紙面都是他第一次遇見他時穿的那件，只是單純比個 YA 肚子都露了一截，更不用說好幾張他甚至故意往上舉起手，精實腹肌和緊緻下腹看得分分明明，這麼腥羶色的東西怎麼可以交到年輕少女手中，當然是要由他這個成熟又理性的大人收藏。
藏了幾張進皮夾，又收了幾張進卡夾夾層，剩下的他小心翼翼的全數收進最常打開的抽屜，這樣才方便隨時欣賞。
原來大家平常在說的卡坑就是這個嗎？
實際小卡在手，勝哲才理解那種滿足和快樂。
看著眼下近百張漂亮紙片，這何止是坑，簡直是墳的程度了。
真是稱職的追星人啊崔勝哲。
ｘ
「店長，你手機響了，有訊息～～～～～～」工讀弟看了一眼櫃檯旁的手機，扯著嗓子對著廚房裡的人吶喊。
「喔，你幫我看一下，八成是詐騙吧。」
「您好，這裡是副里德娛樂。恭喜您抽中尹淨漢線下簽售會，活動詳情請見以下網址，並請於公佈時間與地點進行報到以利活動進行⋯⋯」
訊息還沒看完，工讀弟已經捧著手機飛奔進廚房，直接將畫面塞到勝哲眼前。「天啊天啊天啊天啊這不是詐騙吧？！？！店～～～～長～～～～～你前幾天買的那坨專輯中簽啦，你要去和偶像見面啦！！！！」
「你說我中了什麼？」勝哲一邊揉著麵團，臉上還抹了兩把白粉。
「簽名會啊！！可以跟尹淨漢面對面的簽名會啊啊啊啊！！！！」然後工讀弟一陣激動在他身邊撲騰撲騰，帶起的風直擊麵粉袋，粉從抹一臉直接變撲一身。
「這個很難得嗎？那天結帳的時候店員是有跟我說會有簽售的抽獎資格，我也不是很懂他說什麼，反正我就嗯嗯啊啊就走了，沒想到真的會抽中。」
「廢話，你知道尹淨漢有多紅嗎？你知道那些簽售姐要花多少錢才能見上他一面嗎！！！」
「喔⋯⋯那大家去簽名會都在幹嘛？就是給他簽名嗎？」
「你要把握他在簽名的時候跟他聊天啊，很多粉絲會寫問題在便條紙上給偶像回答，或是讓他做一些飯撒的動作之類的，重點是不要忘記卡點油，握握手或十指緊扣什麼的都可以！！」
「喔⋯⋯好啦，我會去。」
抓了抓頭，勝哲想起昨天才在他家睡上一整天的大明星，實在無法覺得要見上他一面是多困難的事。
啊對，自從私生事件過後，勝哲便無法再放心讓他繼續像之前一樣來咖啡店晃蕩晃蕩，畢竟這途中會有太多機會再碰上意外，於是他便直接決定將淨漢休眠的地方換成自己家，這樣他才會更安全一些。
而且隨著兩人越來越親近，淨漢三不五時就吵著要在這個那個上簽名，說是偶像同款還附帶親簽認證，甚至自顧自的上傳到自己的社群，家裡現在走一走就能看見他的真跡，勝哲只擔心不知道那些用清潔劑擦不擦得掉。
不過既然都中了，就去吧。
他看到自己出現，也會開心的吧。
這次，他要以一個真正的粉絲身份來和他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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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客房改成了小兔的休眠房，偶爾還要充當明星鬧鐘的勝哲一如往常走進他房內，看著明明已經起床梳妝整理好卻又窩回床上一動不動的棉被蟲，他笑起的眸有著向星的光。
「今天的行程是什麼？」背靠上牆，勝哲雙手抱胸，就這樣看著棉被蟲蠕動蠕動之後鑽出一顆亂七八糟的鳥窩頭。
「嗯⋯⋯等等要去簽售會，然後再來就沒有什麼行程了。」
「看來今天推特又會被你的飯拍洗版，你加油喔。」
「你為什麼老是存飯拍卻不拍我？我不就在你面前嗎？」
「店長你拍我拍我拍我拍我拍我拍我嘛。」
白色的長條物在床上滾啊滾，說出去一定沒有人相信在台上帥氣疏淡的絕世帥哥，下了鏡頭後只是一隻又傲嬌又撒嬌的小懶蟲。
「你要掉下去了，滾進來一點。」
「喔。」
看他差一步就要翻下床，勝哲腿長一跨先上前擋住了他的去路，順勢坐在床邊，無可奈何地拿出手機。
「我真不會拍人，不然你掌鏡，我們一起拍？」
「好欸！」
一聽到要拍照，淨漢立刻爬出被窩，順了順飛天的頭髮，接過勝哲的手機就立刻將臂舉到了絕佳的自拍角度。
「數到三就拍囉，三！」
「欸！」
清晨陽光灑在臉側，似乎預告著今天會是晴空萬里的好天氣。
一隻白兔笑得燦爛，一隻浣熊還呆呆看著鏡頭矇，這一刻被印上了數位標記，成為兩人的第一張合照。
「不准刪掉喔，等下傳給我！」淨漢滿意極了，開心地又舉起手機多附贈了幾張世界明星的獨家個人自拍。
「那店長我今天晚上可以去紅薯找你吃飯嗎？」
「不行，今天紅薯公休。」
「欸？為什麼？」
「因為店長有約了。」
「蛤⋯⋯店長跟誰有約？」
「店長說不告訴你。」
「店長小氣鬼。」
得不到答案還在生著悶氣的小兔沒過多久就被經紀人整盤端走，看著他直到出家門前都還是一副奧嘟嘟的模樣，勝哲忍不住微笑。
「笨蛋。」
算了算時間也差不多，轉身走進廚房內做了杯他最喜歡的瑪奇朵，因為顧及場合太過於公開，勝哲不敢明目張膽透露店名，只是親手在白色的紙杯畫上一隻有著圓滾滾大眼的浣熊。
拿起筆的瞬間，他想起工讀弟跟他說過的，於是他從冰箱上撕下一張便條紙，草草寫過一些文字後便放下了筆。
一杯咖啡、一個問句、還有一個沒有提前跟他說的自己，希望這些能成為他的驚喜，希望他⋯⋯會開心。
廚房側邊有著通往陽台的落地門，玻璃明明暗暗倒映著一個男人，臉上的溫柔和期盼軟化了他原本深濃的眉眼；與其說是男人，更像是情竇初開的男孩，正為了逗心上人開懷而想方設法、花招盡出。
他從來沒忘記前任在大雨滂沱下刺進他胸口的那些話語。
會如此痛苦，正是因為無法反駁。
他的個性就是這樣，說好聽點是溫柔，說難聽點就是懦弱。
在雙手可觸及的範圍，他會為了喜歡而盡心盡力，可是只要超出自己畫的那條線，他便會低下頭，也許是放棄、也許是放任，反正不去招惹就是壁壘分明，這是他保護自己的方式。
但是淨漢出現了。
一個打從相遇的那一瞬間就註定會站在線外的人，卻是淚眼淋漓地望著自己呼喊求救。
於是在他回過神之後，才發現自己早就已經踏過那條線了。
不管是伸出手的擁抱還是奮力奔馳的保護，即便跨出舒適圈，他也只是想著再更靠近他一些，或許就能讓那雙總是佈滿迷惘不安的眼神，再減去一點點的悲傷。
這樣子的他，是連自己都沒看過的模樣。
不過，挺好的。
這個追著喜歡的星星，滿心滿眼都是那人的自己，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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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參加這種場合，來到簽售會場的勝哲就像崔姥姥進大觀園，看著身邊一個個器材齊全的專業站姐，還有那一雙雙充滿期待的目光和沸騰歡欣的氣氛，都讓勝哲覺得神奇極了。
不過多久主角便從側邊出現，和早上才看過的完全判若兩人，有了精緻的梳妝和極為適合他的宣傳服飾，搭配會場燈光斜斜照在他身上，屬於他的一切都像在閃閃發光。
如果說之前是他第一次對淨漢的人氣有了實感，那這一次，反而是對淨漢身為巨星這件事有了明確的認知。
不管是在舞台上游刃有餘的表演著主打歌，還是抓到空檔和粉絲閒話家常，或甚至在簽售時認真望向每一個帶著愛走向他的腳步，都讓勝哲覺得他天生就屬於那個璀璨的世界。
分配給每個人的時間有限，勝哲沒過多久就已經幾乎要來到淨漢面前；正忙著給面前的專輯簽上名，他還沒抬頭，只是按照慣例的詢問著。「 TO：後面要寫給誰呢？」
「店長。」
熟悉的聲音響起，他瞬間抬起眼。
才念著晚點見不到的人卻出現在面前，淨漢想不到除了驚喜笑開之外更明確的方法來表示喜悅。
「聽說你最喜歡焦糖瑪奇朵，我做的，你喝喝看。」還是要假裝一下陌生，不過經紀人一看來人，也乾脆就不阻攔，接過飲料替淨漢放在一旁。
「你怎麼會來？」淨漢沒有出聲，只是用嘴型偷偷問著。
「我來追星啊。」
然後勝哲拿出一直握著的便條紙貼在簽名筆跡旁，看著淨漢呆呆讀了一會，唇邊漾起甜甜的彎勾，指尖微動悄悄畫上幾筆。還沒細讀，淨漢就像故意似的快速把那一頁闔了起來，勝哲也不急，只是改伸出左手，徐徐攤開空無一物的掌心。
「工讀生千叮嚀萬叮嚀，一定要跟你十指緊扣到才能回去上班。」
「怎麼辦，你願意放我回去當咖啡店店長嗎？」
他一直以來即便粉絲不要求，也會主動牽起對方的手。
只是這次，看著面前那雙厚實粗糙的大手，頰上卻暈起淡淡玫紅。
輕輕將小上一截的指尖對齊指尖、掌心貼上掌心，兩人同時曲起，將對方的溫度印上了自己。
他過去每一次和他有所接觸，都帶有濃濃的安撫意味。
這是第一次，對方的體溫裡比起感動，藏著更多的是純粹的悸動。
這個與他人不同的十指緊扣，只有兩個人知道暗藏在其中的秘密。
「謝謝你今天特地來參加簽售，我很開心。」
「我也很開心，能親眼看見我很喜歡的偶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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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著親簽下台之後，勝哲走到角落，翻開貼有便利貼的那一頁。
「店長想約你下午一起出去玩，好嗎？」
這是他早先寫下的問句。
然後他看到好的前面格子被打上了勾，黑色的油性筆在薄薄的黃紙上有些暈開，他小心翼翼地將四個角對折放進了皮夾暗層，從今往後都想隨身攜帶。
背景音樂還持續播放著他清亮柔嫩的歌聲，勝哲情緒翻湧，久久未曾平息。
自己的心意被偶像看見、認證、甚至回應了，原來是一件這麼令人打從心底幸福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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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ou 만나기 전을 더 설레게 하고
和你見面之前 我的心更加悸動著
손가락을 접어 기다리게 하지
折著手指數日子 我好期盼這天到來
나만 보고 싶어 아니 모두에게 널 보여주고 싶어、
不想讓你只看向我 而是想讓所有人都能看見你
No limit 사랑의 맛 가득가득 채우고 I’ll run to you
所謂愛 沒有極限的填滿 我會奔向你
잠이 드는 해와
不管是沉沉睡去的燦爛陽光
아침을 맞는 저 달빛이
或是那道迎接清晨的清淡月光
너에게로 데려다주고
我都會送到你身邊
너를 바라보며
注視著你
하나뿐인 나의 Treasure 난 준비됐어
僅此唯一的珍貴 我已經為你做足了準備
—— SEVENTEEN 〈Headlin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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