珉佑 15

〈 PART 8 〉

「醫生……今天不用上班嗎?」

圓佑難得的是被鬧鐘吵醒,自從兩人同居之後,幾乎都是珉奎做好早餐後順便把他拎去餐桌放。


「頭⋯⋯好痛⋯⋯」

珉奎聲音沙啞、喉嚨疼痛、全身關節像要散架,自覺應是病了。


「可以⋯⋯幫我拿床頭櫃的體溫⋯⋯計嗎?」


「你怎麼了?發燒了?」

將右掌心放在珉奎額際、左掌心放上自己的,確實他的體溫燙得嚇人。


幾乎是連滾帶爬的,圓佑匆匆拿了體溫計之後立刻奔回珉奎身邊,嗶的一聲,螢幕顯示的高溫讓兩人頓時都有些沉默。


奮力拿起手機,珉奎傳了個訊息和醫院請了假,再之後他身體一軟,眼前只剩一片漆黑。


「醫生?醫生?醒醒。」見他失去意識,圓佑慌的東拍西打,床上那人卻依舊閉著眼,額上還沁出涔涔冷汗。


「發燒⋯⋯發燒⋯⋯發燒該怎麼辦?」

圓佑從小到大沒有生病的本錢,慶幸他骨子硬,一直以來最多只是幾天的小感冒,這種看起來熱呼呼的病,他只聽過發生在別人身上,但別人他反正也從沒在乎過。


現在不一樣,是珉奎病了;是他,他就絕對無法置身事外。


拿出手機他拜請估狗大神,列了一整表能夠幫助退燒的食品物品,隨後撥通了電話。


「聽著,續落來*每組都給我認領要買的東西,十分鐘後這個地址樓下,一個都不准落掉。」

「遲到一秒,誰敢誰就試試。」


(*附註:續落來(suà--lo̍h-lâi)為臺語「接下來」的意思,空耳發音近似「刷落來」)


約定的時間一到,樓下瞬間出現轟隆車聲;圓佑從窗台探出頭,見整排車海停靠,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


一個指令一個動作的讓小弟們將購買的東西一一安頓好,接著他喊住同樣在忙碌中的女孩。


「小雪,你會煮粥嗎?」

「會啊。」

「教我。」

「這就是你天天抓著我講的,那個很照顧你的醫生哥哥?」小雪偷偷在房門前望啊望的,笑的狡黠。

「嘿啊,他發燒,燒得很高,你知道怎麼辦嗎?」

「讓他退燒啊。」

「⋯⋯我真是給你謝。」

「哥,人家那麼照顧你,啊這次不就剛好換成你好好展現一下?」

「我教你煮粥,剩下的自己看著辦啊。」小雪墊起腳尖拍拍圓佑的肩,一臉期待鐵樹快快開花的吃瓜模樣。


「嘛是*吼。來吧,食材應該都在這了。」


(*附註:嘛是(mā-sī)為臺語「也是」的意思,空耳發音近似「嗎係」)



在忙著煮粥的同時,圓佑順了順退燒的 SOP,其實步驟不多,但是只要想到珉奎正在難受著,就老是無法定下心神。


時不時進房查看,他早就令命某個不重要的小弟每十分鐘換一次冷水,以確保他隨時要更換珉奎額上毛巾時,都能擁有最佳的退溫效果。


朦朧之中,總有不間斷的涼意緩緩略過自己的滾燙,可是珉奎燒得渾沌,腦子就像停擺的鐘,心裡那些糾纏著他的混亂感受並未消失,揪的他只能無力拉脫著踢恤領口,希望能讓束縛再少一些。


「醫生,醒了?」


見他昏迷許久後終於有了動作,圓佑欣喜不已,語調也跟著提高許多。


「你睡了快一整天,吃點東西吃藥後再睡好不好?」


聽見圓佑聲音,珉奎奮力睜了睜眼,看著面前人一手端著碗、一手拿著藥,腿中間還夾著各式各樣的運動飲料,知道他一定讓他擔心了。


「抱歉⋯⋯我沒事,吃個藥⋯⋯咳⋯⋯就會好了。」


示意圓佑將他拉起,理了理身後的枕頭,珉奎斜靠在床邊。


一口一口張嘴吃著圓佑餵來的粥,香暖的軟熱在體內緩緩滑過酸痛的骨節,舒緩了些許久未進食的不適。


「很好吃,你煮的?」

「好吃嗎?是小雪教我的。」初次下廚就獲得誇讚,圓佑挺起肩膀嘿嘿驕傲著。

「小雪?」

「上次跟你提過的那個乾妹。」


「⋯⋯」

「我不吃了。」


哪壺不開提哪壺。

珉奎想起女孩,心中又是不開心;轉過頭去,他搖搖頭拒絕下一口。


「不吃了?」

「沒關係,我再叫人幫你買別的。」


圓佑沒想太多,只當他是病了沒胃口,掏出手機他又按下撥號。

「阿甲阿乙阿丙,帶人去買適合病人吃的食物。」

「要買什麼自己想辦法啊,我還得教你們?還是大哥給你們當?」似乎是話筒另一邊傳來陣陣疑惑,圓佑皺起眉,兇狠呲牙。


「好了,別兇了,我吃粥就行。」

看來之前的和藹訓練,一慌他就都給忘了。

珉奎輕輕拍了拍圓佑的腿,指了指他手上那碗,微微又張了嘴。


吃完了粥、吃完了藥,圓佑再度扶著珉奎躺下。


「醫生,你休息一下,我去整理整理。」

「謝謝⋯⋯麻煩你了。」


珉奎閉上眼,只覺得疲憊不堪。

耳邊傳來一陣杯盤輕輕撞擊的聲音、再來是開門聲,然後他好像還聽到了一句若有似無的低喃。


「才不麻煩⋯⋯我只要你不痛⋯⋯」



夜深許許,珉奎舒展了下眉間,回復些意識。


房裡的小夜燈開著,順著手邊的溫度看過去,他看見圓佑一隻手正緊緊牽著自己,另外一隻手正用來趴睡。


這個笨蛋,要睡也不好好睡。


才正想著輕輕抽出身,圓佑便因細小的動作聲響而敏銳爬起。

俐落拿起體溫計,確認數字正在往下降之後,圓佑才放心的呼出了氣。


「醫生,還好嗎?」

「好熱⋯⋯」


可能是因為正在退燒,珉奎全身都盜著汗,原本淺灰的衣服片片都被溽上了深灰。


看他因為燥氣而不安的掙扎著,圓佑想了想,能迅速解決這個問題的方式,他當時查詢的時候似乎有看見一個。


扯著領口將上衣脫去,圓佑瞬間鑽進了珉奎懷裡。「我體溫低,你抱著我,會舒服一點。」


「全圓佑,你在做什麼?」兩隻手不知道該往哪裡擺,珉奎面對這個一頭撞進來的袒露小貓,有大大的無奈。


「幫你降溫啊⋯⋯」

「我沒事,你不用這樣。」


「我要。」


這股莫名的倔強瞬間激起了珉奎近日無解的糾結。

眼前這人,分明什麼都不懂。


他的心情,圓佑一點都不明白,從頭到尾都這樣兀自做著想做的,想撒嬌就撒嬌、想入侵他的生活就蹭著同居、明明說著和自己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卻老是侵門踏戶的不願離開。


那他到底,要他怎樣?


翻身壓上圓佑,珉奎眼色極黑。

「你要,我憑什麼就得接受?」

「全圓佑,你怎麼這麼自私?」


「那如果我說我要吻你,難道我就能吻你嗎?」


指尖捏著圓佑的下巴,珉奎低下了頭,只要再低一些些,就會吻上。


「如果醫生想要,就說出來。」圓佑望著身上那人,眸光清澈如琉璃。「你說了,我就給了。」


「如果你做不到,就不准再說這種話。」


「是你,我什麼都做得到。」


「你會後悔的。」珉奎冷冷一笑,單手握住圓佑纖細的手腕往頭上拉過,因作用力而自然挺起的上身輕輕蹭過珉奎的胸膛,沒有衣物的遮蔽,肉體因微弱卻直接的摩擦而抖唆出敏感的疙瘩。


「說啊,要我碰你。」

珉奎輕輕貼在圓佑唇際,卻保有了最後一絲間距,是能染上熱氣,卻染不上水光的距離。


「醫生⋯⋯碰我。」

「還挺勇敢。」


嗤笑一聲,右手禁錮著圓佑,珉奎左手撫過精實的腹肌,順著線條膩膩流連滑行,要往上或是往下,全端看他的心情。


本來略帶涼意的軀體因為他的觸碰緩緩升溫,圓佑白皙的肩胛綴上嫩紅,滾燙的血液將他身上特有的小貓奶香暈染的更加醉人,珉奎低頭埋進細細嗅聞,只覺腦子比起發燒時愈為降速,反倒是雙腿之間的本能光速崛起。


「你好香。」

忍不住品嚐的慾望,珉奎重重吮咬上了圓佑跳動的脈搏處,舌信抵著一脹一脹的筋脈一路蔓延,然後攀上結實有致的渾圓胸肌,調皮的在毫不重要的地方故意打著轉。


細碎不安的呻吟低低從身下人口中溢出,圓佑未經情事、更未經床事,所有的經驗都是從身邊兄弟七湊八拼得得出,偏偏剛好卻完全沒人提及同性之間也會有如此激情。


曲起膝,他不知道想擺脫體內團團燃燒的燥熱,還是乾脆投身放肆體驗炙骨滾燙,不知所措的情慾讓他亂了方寸,酸啞著聲就想求救。


「醫生⋯⋯救我。」


「要我做什麼?」

「我⋯⋯不知道,但反正你幫幫我⋯⋯」


圓佑將一直埋首的珉奎拉起,挺起身就想吻上他的唇,誰知唇沒吻到,卻只是碰上了手背。


「不可以。」

「為什麼?」

「笨蛋⋯⋯我發燒,你也想被傳染?」

「我是笨蛋,笨蛋不會生病。」

「拜託,給我親親。」


圓佑輕輕張開唇,含上珉奎拿來遮擋的掌背骨節,雙眼犯規的能眨出水,又是他最難以抵抗的撒嬌。


「你確定?」

「不怕?」

「嗯。你的病傳給我,你就會好一半。」

忍俊不住,珉奎勾起嘴角,然後他聽見自己這樣說。「全圓佑,吻我。」


圓佑乖巧閉起眼,得償所願地遵循著指令;主動送上的唇哪有不肆虐的道理,珉奎接著覆上自己的,卻貪得無厭。「舌頭伸出來。」


有些畏縮的紅軟從微啟的唇探出,像是在學著他上次的動作,笨拙地輕輕碰著他的。


這擺明是最致命的誘惑。


將圓佑摟得更緊,珉奎幾乎是將整個人的重量都壓在他身上,唇與唇之間緊密的沒有距離,舌尖勾纏的速度與頻率都是如此狂烈。


才剛舐出了藥丸的苦澀、隨後就捎上了翻湧的甜津,沒有人想停止這場始於挑釁的親密,又或者該說,其實兩人都只是明著暗著替彼此找著能更加靠近的理由。


「還不後悔?」舔吮著圓佑的唇瓣,珉奎低喃留戀。「你再不阻止我,就阻止不了了。」

「醫生後悔嗎?」

「對哥,從不。」

「那就⋯⋯太好了。」


圓佑輕輕揚起嘴角,勾上珉奎的脖項,將自己毫無保留的全部送上。



「全哥,那個⋯⋯你拿的是法棍,不是鐵棍。」

「嗯?喔。」


「全哥,那個⋯⋯你穿的是雨衣,不是外衣。」

「唷?喔。」


小弟們面面相覷,不知道總是精明幹練的大哥為什麼偏偏挑在今天當機。


對八道幫來說,今天不是個泛泛之日,而是要和對家幫搶人爭地,半年一次極為重要的大風吹日子。


「全哥,你確定你沒事?」

「嗯,沒事。」


戴上安全帽跨上機車,圓佑發動引擎,只是面前浮現的總不是街道,而是那夜兩人無法止息的激情。


他記得他總是一直低聲誘惑,要他親口向他求愛、記得他身上和性器的溫度不分軒輊的燙人、記得他色氣舔吻過自己所留下的紛紛紅印、記得他無法憐香惜玉的在體內狂暴衝撞、記得他腥酚的白濁次次滴落在腿上的黏滑,也記得他在他耳邊,明明什麼淫亂不堪的話都說了,卻絲毫不提一句真心。


可是從第一次見到珉奎,他的心,好像就已經要不回來了。


他聽同伴們說過什麼是喜歡,說是看到一個人會心動、想多跟他相處、想多聽他講一句話、想看他笑,更想看到他因為自己而笑,卻不願見一滴他無論為何而流下的淚。


那時他只是寄予輕蔑嘲諷。


他總想著自己是八道幫扛壩子,談什麼戀愛,戀愛是什麼?


在那個春晚風淡的圓夜,他才知道原來戀愛是一件白袍、是一次次的誇讚,是一個魔法呼呼、是最溫柔的金珉奎。


所以他什麼都可以不管不顧,即便是他曾經最引以為傲的自尊。

所以他可以恬著臉的一遍遍黏著他、一次次撒著嬌、一天天的待在他身邊,只要他對他笑一笑、摸摸他的頭、做上道道他愛吃的菜,他以為這樣就好了,就非常足夠了。


那麼美好的人,只要有瞬間的眼神能為自己停留,那就已經是燦陽般的耀眼。


曾經是這樣的,但是,卻越來越不夠了。


他想獨佔他,想擁抱他,想要他喜歡自己,像自己喜歡他一樣多。


然後在醫院樓梯間,他們接吻了。

然後在熟悉的房間,他們上床了。


如果沒有這些重量,或許這個感情的天秤就不會這麼快地傾倒。

可是,那些耳鬢廝磨的親密,一一都發生了。


吻是吻了、做是做了,但愛呢?


他是街頭混混、他是社會菁英,他孑然流浪街頭、他家庭和樂安康,他沒有明天、他卻擁有未來,不能怪他在他面前總是說不出口的自卑,在這麼劇烈的懸殊下,他對自己,只能毫無勇氣與信心。


無數個閃神的瞬間,刀光劍影都在身邊掠過。


累積的猩紅氣味在拳落之際沾上呼息,這就是他的日常。

他醫人,而他卻一再傷人。


他會喜歡這樣子的他嗎?

不,應該說,如果他不喜歡這樣子的他,怎麼辦?

他不喜歡他,可是他卻已經不能沒有他了,怎麼辦?


撕心的疼痛從左肩頭傳來,他知道自己又不小心受傷了。


這傷,應該不淺。

回家之後,他鐵定又要生氣了。


「全哥!!!!」


聽見兄弟的叫喊,圓佑咬破了下唇,逼迫自己別再分心。

強忍著揪裂,抄起地上的棍棒,他別無選擇再度投身進他的世界。



架是打贏了,但圓佑卻也終於不支倒地。

小弟們聽從小雪的指令,在最少的移動範圍內將圓佑仔細護送回珉奎家樓下。


本就因為突然聯絡不上圓佑而在外張望著的珉奎,望見正等待的那人,卻成了擔架上躺著的身影,就像高處被猛烈拋落的易碎物,散了一地的尖銳渣片不由分說的全扎進了最軟嫩的心窩。


「他⋯⋯他怎麼了?」珉奎抓著身邊一人,抖聲問道。

「全哥好像要死了嗚嗚嗚嗚嗚嗚,雪姐說你是醫生,求你幫⋯⋯幫大哥。」那小弟看著也像是初出茅廬,才剛講完話就紅著鼻子哇哇大哭。


「哭屁,盡丟我們八道幫的臉。」從後方被巴了一掌,小雪走近,怒聲喝斥。


「醫生哥哥,我哥他那是刀傷,不過我看了一下傷口,應該不致命,只是需要緊急處理。」


「還愣著幹嘛?」

「不趕快把全哥搬上樓,在這是一個個等著替他收屍?」

此起彼落的應答聲,瞬間圓佑就被迅速抬進屋內。


「我哥從沒有依賴過任何人,醫生哥哥,你是唯一一個能讓他放心的人。」點著女孩小巧的腳步,小雪來到珉奎跟前。


「我哥是個很好的人,我相信他接受的人一定一樣好,也相信你會比任何人都知道,要怎麼好好對我哥。」


「我哥,就交給你囉,醫生哥哥,」小雪不怕生的拍了拍珉奎的手臂,笑的分明燦爛年少,言談卻和煦恬靜、成熟貼心。


珉奎瞬間就知道了,他根本沒有要和她吃醋的必要。

甚至,也理解為什麼圓佑說,他們是同一個世界的人。


因為他們即便身處暗處卻一樣強大、一樣勇敢、一樣有顆良善珍貴的心,熠熠閃爍璀璨光芒。


「嗯,交給我。」

「是小雪吧?謝謝,把他帶回來給我。」



快速告別小雪,珉奎疾衝上樓,看著半趴臥在沙發上的一血人,明明知道這時最需要他的專業,他卻克制不住的害怕。


跪在他身邊,珉奎輕輕將染紅的衣物掀開,傷勢確實不致命,卻因長度和深度皆不短,看似已經有被簡單止血過,卻還是持續緩緩流滲著。


顫抖的差點掀翻了急救箱,他艱難拆開紗布包裝,加壓摁在傷處,一手拿出手機就要撥出急救電話。


「你等等我,我叫救護車,我們去醫院。」

聽到珉奎的聲音,圓佑微睜開眼,氣若游絲。「醫生⋯⋯不用⋯⋯我沒事。」

「閉嘴,你肩都裂了,怎麼可能沒事?」

「真的,沒事⋯⋯我們⋯⋯不能去醫院。」用盡力氣壓下珉奎的手機,圓佑痛的緊緊皺起眉。

「幫派鬥爭⋯⋯去醫院會牽涉到警察,對兩派都沒有好處⋯⋯這是大家都遵守的條約。」

「你幫我消毒消毒,包起來⋯⋯就好了,好嗎?」


旁邊的人沒有講話,只是一陣陣吸鼻子的抽噎傳來。

圓佑聽聞微微揚起唇,掙扎著將掌心放上旁邊那人還未乾透的髮。


之前還念他不吹乾頭髮,他不也是?

也是⋯⋯他一定,很緊張吧。


「醫生,怎麼這麼擔心我?」

「不是說了嗎⋯⋯這種皮肉傷,不痛的。」

「但你越擔心我⋯⋯我就會越痛呀。」

圓佑努力想講得輕描淡寫,只願能夠讓他心裡好受一些。


看著這樣笨拙的圓佑,珉奎不想再浪費時間了。


不在同一個世界又如何?

天差地遠的人設又如何?

喜歡上了,那就是他了。


「那你活該痛死。」

「從今往後,我都會這麼擔心你,你最好早點習慣。」

珉奎語氣雖然低沉澀苦,卻隱隱帶著決定和決心。


「全圓佑,我喜歡你。」

「因為喜歡你,所以擔心、所以著急、所以在這丟臉的哭哭啼啼。」


圓佑愣了愣,嘴巴張開想說點什麼,卻又怕一說話,夢就醒了。


他剛剛是說⋯⋯他喜歡他嗎?


「我喜歡你,要我說多少次都可以,天天說給你聽都行。」


像是回應了圓佑心中的疑問,珉奎開口,愈發堅定。


圓佑本來從沒哭過的。

不管是在被拋棄的時候、飢寒交迫的時候、身上血痕多了一條又一條的時候,他都沒有想過要掉一滴淚。


可是在珉奎帶他體驗過家人溫暖的那時、在珉奎讓他擁有了家和愛的現在,他都情不自禁紅了眼眶。


那麼遙不可及的美好,卻願意降落在他身邊,把垃圾一般的他當作寶貝,甚至願意給予他最珍貴的喜歡。


這是他破破爛爛活了這麼久,第一次,打從心底由衷的感謝老天、或是上帝、或是任何攸關命運。


「你可不可以,拜託,就算是為了我,不要再受傷了?」


「笨蛋⋯⋯我是混幫派的,怎麼可能不受傷?」圓佑輕輕撫上珉奎臉頰,溫柔的就像要釀出蜜。


「雖然我不能答應你不再受傷,但我答應你,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會回到你身邊。」


能擁有他的愛,已是萬幸。

所以他就算和閻羅爭命,也絕不輕易撒手離開。


他會回來,他要回來,這是他對自己許下的不破承諾。


「我會回來,回到我最喜歡的醫生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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