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漢 13

〈 PART 5 〉

立秋剛過,陽光正好。

抬頭有一片青藍的無垠,白雲悠悠浮浮順著風,讓灑落一地的暖意不再刺痛灼人。


從樹下抬頭望,葉與葉在繁茂之間的距離被光填滿,當軟軟的白悠悠吹散,藍便會掉進眼眸,眨了眨眼,再出現的是無法用任何光譜來定義的獨一無二。


「久等了,我下班啦。」

換上出門時穿的輕便帽踢,淨漢戴上鴨舌帽,對著坐在蓊鬱下瞇著眼看起來就快盹點的勝哲燦燦笑開。


「這樣夠嗎?」指了指他的臉,今天沒有眼鏡、沒有口罩,大半的五官暴露在外,只要他一抬頭輕而易舉就會被認出。


「遮太多,你就認不出我了。」

「和你走在一起的時候,我想要我更像自己一點。」


淨漢推了推帽簷,嘴角微微帶起一絲從未有過的堅定。「不過畢竟你也知道我蠻紅的,如果真的被認出來,我們就要隨時做好逃跑的心理準備喔。」


「我只有機車,夠逃嗎?」

「只有機車更好,更像逃。」


兩人走到勝哲的機車旁,他見他拿下帽子隻手往髮際順了順被壓亂的黑絲,明明只是簡單的動作卻像畫報一樣好看。


不是啊,怎麼會這麼好看?莫不是瘋了吧?


一下子追星身份和店長身份還沒轉換回來,粉絲看見偶像的心態嘩的一聲倒了滿眼,他立刻拿出車廂內的安全帽往淨漢頭上用力塞下。


「喔媽啊,頭差點給你壓掉了。」


喬了喬角度,淨漢突然發現這頂安全帽和上次他戴過的完全就是不同頂,不管是新舊程度還是造型,都天壤之別。「怎麼是這頂?上次那個咧?」


「這頂以後是你的,當時是情況危急,不然怎麼可能讓大明星再繼續戴頂西瓜皮?」

「你特地去買的?」

「嗯。」

「那你以後會常來載我嗎?」

「你不是有專門的保母車?」

「我比較喜歡店長車。」

勝哲一舉手,指節敲在安全帽上,在安全帽裡的淨漢聽得更顯清脆了。


「如果你真的不介意的話,想要我載的時候就打給我,我會來接你。」


「還是你乾脆就來當我的經紀人好了?」

「才不要,我店還有貸款要還。」

「我幫你還啊,我很有錢欸。」

「那以後咖啡跟年糕都照實算錢喔。」

「對ㄅ起,我超窮,請繼續請我吧。」


哎唷,又被敲了一頭,但這安全帽保護性不錯,不痛不痛,嘿嘿。



一路上東張西望的小兔新奇極了,他人生中目前只有唯二的機車經驗,上次餘悸猶存又剛好是夜半凌晨,除了勝哲在前方的背影之外其他什麼都忘了,這次是白天還帶著大好心情,街邊什麼都成了看點。


感覺後座人不安於室的動來動去,勝哲趁著紅燈側過頭苦口婆心。「抱好,你要是摔下去我真沒錢賠給經紀人。」

「我有抱好啦,你看,牢牢的。」雙手已經圈住勝哲的腰,淨漢動了動重疊的掌心,以示有注意安全。


「還可以⋯⋯再緊一點吧。」


綠燈行進,說出口的文字被風速往後打散,可是就靠在肩際的淨漢不用重組,也聽見了那句他含著笑意的話語,不輕不重,落在耳邊是剛剛好的心動。


所以他沒有回應,只是掌心不再重疊,而是左右各往相反邊向前了一些,抱得再更緊了一些。


「我們要去哪裡?」

「去一個我猜你就算去過,也像是沒去過的地方。」



「遊樂園!!!!」


看著大大的招牌和空氣中已經蔓延出來的嘻鬧聲,淨漢臉上都是大寫的喜色。


「你不是很小就當練習生了嗎,就算來過應該也是拍節目拍 MV ,沒有真正玩過吧。」勝哲見他開心,也一起漾起了笑。「而且你看旁邊的人,大家都跟你一樣。」


淨漢抬頭看了看,不管是小孩大人,因為出來玩的關係通通都戴著帽子,為了遮陽甚至許多人還打著傘,而且多半都將注意力放在周遭各種玩樂上,對身邊的人幾乎是完全不管不顧。


他從來都只覺得遊樂園人潮一定洶湧,對他來說絕對是種困擾,沒想到或許這種地方,才是最能讓他放心藏身的地方。


總是這樣,身旁那人永遠都比自己還要更早替自己全部想好了。

知道他想要什麼,知道他擔心什麼,然後就像神燈一樣,幫他實現了所有願望。


他常常說他只是自己眾多粉絲之一,但在淨漢眼裡,勝哲才是唯一的那顆星星。

當他孤單墜落地面而迷失方向,高高掛在天上守護著自己的那顆星星。


「走!我們今天每個都要玩到!」

看淨漢還傻愣在原地,拉過他的手腕,邁開腳步勝哲就往園區內跑了起來。


髮絲在風後飄揚,白色襯衫的衣擺在奔跑時帶起了浪;他任他拉向前,看著那張不時向後望著自己的笑顏,淨漢微微低下了頭,讓寬大的帽簷遮著自己的臉。


在淚光蹣跚的時候,遇見了他。

在大雨滂沱的時候,認識了他。

在驚惶夢醒的時候,抱緊了他。

在陽光燦爛的現在,好喜歡他。


他奔向前、而他奔向他,好喜歡崔勝哲的秘密,悄悄藏在人來人往之間。

沒人注意,也沒人發現,卻在微風吹起的剎那,燦爛了他的餘生和眼前。



「小祖宗我拜託你讓我休息一下,我懼高啊⋯⋯」


勝哲也是許久沒有來遊樂園,想像起來應該都是一些兒童適宜的親子設施,怎麼知道現在多了那麼多在天空中飛來飛去轉來轉去的恐怖玩意,偏偏身邊這人就像要貫徹他隨口一喊的標語,每一個都拽著他上。


終於腳踏實地的勝哲彎下腰,雙手撐在膝上,一副命去了半條的模樣。


「你怎麼這麼嫩?」

「剛剛那個我還想多玩一次欸⋯⋯」


一臉可惜的淨漢口中所謂「剛剛那個」是這座遊樂園最知名的設施,為什麽呢?

因為它會在高速俯衝之前先在最高處停五秒,讓你好好在這短短的秒數之內思考一下人生有什麼需要贖罪的地方之後,在用像是要把你送進地獄的速度讓你玩完之後不敢再做壞事。


哈哈,想也知道是騙你ㄉ。


那是這座遊樂園主打的雲霄飛車,刺激之餘還能在頂端和大家一起享受俯衝前的倒數及高空鳥瞰下盡收眼底的週遭風景,對心臟大顆的人來說極為好玩。


「你要上你上,我已經快看見天上的姥姥,去不了。」

「蛤⋯⋯」

「那有什麼好玩的,如果是雲霄飛車的話那個也行啊?」指了指旁邊真的是親子皆宜,高度不過兩層樓的沒雲不霄難飛只是車的設施。

「要玩剛剛那個⋯⋯手手才有人牽啊。」


小兔又假裝調整帽簷的低下了頭,雙手藏進帽踢的手腕束口,用柔軟的布料撲了撲自己紅通通的臉。


剛剛因為害怕,他幾乎是一坐上車後就死命抓著淨漢,在空中嚇得快喪失理智的他根本沒想那麼多,更沒想到原來淨漢是貪圖這個才想再坐一次。


「袖子,拉起來。」

勝哲指了指他過長覆蓋住整隻手的衣袖,淨漢不以為意,反正常常聽他碎念這樣抹來抹去袖子都得弄髒。「喔。」


等白皙掌心再次露出,勝哲大手一拉牽過,然後再放下他的衣袖和自己的,讓兩人握起的手可以被衣物稍微遮擋。


「不用玩那個,也可以牽。」


這次不是拉也不是拽,不是假借簽售也不是因為懼高,只是單純他想要他牽他,而他也想牽他。


心臟跳動的秒速,好像甚至比雲霄飛車還快了。



「餓了嗎?我們去小吃部找點吃的?」

玩過好一陣子,兩人牽著手晃著晃著往食物香氣飄散的地區前進。


「裡面是不是有什麼活動?好像很多人⋯⋯」看著餐桌區滿滿的人潮,勝哲順著淨漢望去確實是有些麥克風的嘈雜聲傳來,不過遊樂園有些特別驚喜也不稀奇,相較這個他更擔心沒地方可以坐。「你先去裡面找位置,我隨便買點吃的就過來。」


沒了勝哲陪伴的淨漢下意識將唯一的掩護拉低了些,用餘光東張西望瞥著空桌的同時,麥克風傳來的聲音也越來越明確。


瞬間抬起頭,淨漢藏在陰影下的臉更加冰霜遍佈。

在地獄染上的惡魔,即便到了人間也不會輕易放過他。


他看見台上那個熟悉高大的人影,正滔滔不絕的和主持人一搭一唱,將人群的氣氛炒得火熱高昂,然後那人的聲音突然有些頓點,他知道他也看見他了,所以臉上那抹惡意至極的微笑綻放的更令人作嘔。


就像制約一樣,身體只要一見到他,就僵硬的無法動彈。


他明明知道應該要立刻轉身,甚至是拔腿就跑的程度,可是他卻像隻木雞只能呆站在原地,任他的眼光釘在自己身上,再也沒有移開。


人群和麥克風共鳴所產生的嗡嗡聲彷彿蜂鳴包圍著他,他好像可以感覺旁人的視線都即將要因為台上的人死死定睛在自己身上而一同轉向他。


他們會看出來嗎?

會看出他曾經放任自己染上滿身泥濘的難堪嗎?

會看出他光鮮亮麗的外在之下也只是連自己都能輕易放棄的爛人?


「沒想到主辦居然還幫我找了嘉賓,真是太驚喜了。」


他聽見他這麼說。

他知道他要介紹他了。

他要叫他上台,自從上次那樣忤逆過他,他絕對不會放過能公開侮辱自己的機會。


「讓我們歡迎最近才剛帶著新作品回歸的⋯⋯」


握緊拳,淨漢腦中瞬間排演過無數個等等有可能發生的場景,他即將就要曝光,現在已經來不及逃跑了。


突然,在他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面前出現了大範圍的黑。

似乎是被戴上了一個厚重的大玩偶頭套,他還看得見眼前,也聽得見周遭孩子發出興奮的尖叫聲,甚至掩蓋了原本台上人的聲音後續。


「媽媽,媽媽,你看那裡有大兔兔!」


人潮因為突如其來的等身人偶而嘈雜紛亂,淨漢的手再次被熟悉的溫度牽起,「還等什麼,跑啊!」


他一手扶著巨大的頭套,一手順著勝哲拉著他的方向邁開腳步,一人一兔拔腿狂奔的畫面本來是會招惹矚目的,但在遊樂園裡,反而這樣的情景在他人眼中好像也只是玩樂或活動的一部分,並未有人放在心上。


直到橫越好幾個不同的區塊,直來到場地的另外一邊,兩人才找了塊空地停下腳步大口喘息。


「抱歉,我不知道他也在,如果知道的話我不會帶你來這裡的⋯⋯」


勝哲想起剛剛只是順口問了攤販,聽到答案的瞬間便拋下做好的食物,遠遠看著他僵在人群裡,表情是他此生再也不想看見的驚懼,立刻向旁邊正好坐著休息的人偶工讀生給了額外的酬勞借過頭套,竄進人群裡無論如何都要帶他逃離眼前。


「沒事,這不是你的問題,我才該謝謝你又救了我,不然如果我在這麼多人還有媒體前曝光的話,是會有些麻煩。」


「真的抱歉,頭套你先繼續戴著比較保險,我們就回家了?」


點了點頭,他們彎了另一個方向往出口走去,踏在夕色邊緣,明明該是讚嘆著的景色,兩人心中卻都蒙上一些不同先前的昏黃而靜靜沉默。


避開大道繞著細徑,一小撮一小撮的人群三三兩兩席地而坐,看起來正愜意享受野餐;其中一群人特別醒目,他們隨著音樂在草地上盡情舞動,身邊有些給予歡聲和鼓勵,有些只是帶著笑意低聲稱讚。


熟悉的音樂響起,淨漢比勝哲更快反應,那是他最新的主打歌。


忍不住佇足,他看著那些跳著笑著的年輕血脈,真心喜歡表演的樣子就像當初那個全力想被世界看見的自己,張狂揮舞著拼搏的大旗,卻不知道現實只要一陣夠大的風就能將所有摧滅。


「要不要⋯⋯加入他們?」勝哲看不見他的眼,但看得見他望去的方向。

「不行啦,不方便吧。」

「擔心什麼?你現在是隻兔子,最多只會被別人當成很會跳舞的兔子。」


對耶,他現在正戴著大大的頭套。

沒有人認得出來的話,他是誰都無所謂。


「那我⋯⋯去玩一下?」

「去吧,我就在這。」



即便帶著厚重的重量也不影響淨漢柔韌順暢的舞步,看著他把自己藏起後反而跳得開心盡興,草地揚起了土塵卻止不住眾人驚艷的喲呵聲。


很快地跳完了自己的歌,隨機播放的下一首自然不再屬於他,意外的像回到久違的過去,明明只能跟著別人的歌跳著別人的舞步,卻反而是最自由自在的時候。


轉動關節的快感、汗水流暢的爽感、音樂打進身體裡的躍動感、和不來自名聲而來自實力所贏來的肯定感,然後一首變成了兩首,兩首續成了好幾個下一首,等他終於甘願重新回到勝哲身邊,夜幕已然低垂,沿途都點上了盞盞亮燈。


經過不同情緒流轉,兩人都不再急著回家,隨意轉進了稀疏無人的小空地,他們靠著牆席地而坐,一抬頭才發現面前有著大大的摩天輪,帶著四方車廂的燈光,緩緩在夜色中畫著圈。


替淨漢把頭套摘了下來,終於呼吸到新鮮空氣的小兔掙扎著將腿往前挪了一大步,然後直直向後躺下。


「開心嗎?」

「嗯,很開心,好久沒有這麼開心了。」

「那就好。」


夜晚的遊樂園少了些白天的嬉鬧,卻多了與世獨立的寧靜和安穩。


「我常常覺得,偶像這個身份好像快把我吃掉了。」

「這是個太割裂又太寂寞的行業,有太多要假裝的、太多不能被發現的、太多想做卻不能做的,都是成名需要付出的代價。」

「我知道擁有這麼多平常人根本無法擁有的愛和財富,是一件多不可思議的事,所以一直以來也就是這樣叫自己接受了。」

「可是⋯⋯」


一股腦地淨漢什麼都想說,明明想說的好多卻總是哽在喉頭,因黑夜而降下的溫度帶來涼意,沾在臉上遇見肌膚的溫熱,在眉睫上結成了似有若無的水光。


意外的勝哲好像明白他想說的,於是他說不出口的,他幫他。


「你就是你,不管是現在在我身邊,還是戴上兔子頭套的,都是你。」

「我不相信在舞台上的你都是假的,也不相信下了舞台的你就都是真的。」


「面對千百種情境,人相應而生便會有千百種面向,無論是哪一種,終究都還是由你而生的。」


「自己,從來不會不見。」


「想讓大家看到的時候,就把自己亮出來。」

「累了不想被發現,那就藏起來,像戴上兔子頭套一樣。」


淨漢散散看著天際無光無星,只有深灰色的雲在夜幕裡依舊悠揚。


「那要是藏著藏著,都沒有任何人找到我怎麼辦?」


微微勾起嘴角,勝哲一個側身轉過,手撐在淨漢身側,由上往下定定凝望著他。

「我會找到你。」


「為什麼⋯⋯你能那麼有把握?」


「因為我正追著一顆星星啊。」

「那是一顆璀璨光亮,讓我就連一剎那都捨不得移開眼的耀眼星星。」


「你說,我怎麼可能弄丟他?」


「星星⋯⋯不是應該在天上嗎?為什麼你一直看著下面?」面對過於直白的話語和那張毫不掩飾的臉龐,亂套的心臟迫使淨漢只能撇過了視線。


「我的星星,在我面前。」



回家路上,他們照常經過紅薯,停在廣告看板對面的十字路口等著綠燈。


淨漢總會在這裡不自覺抬頭看看,那是他替香水品牌拍攝的廣告,甜甜的笑容映著蔚藍天際和波濤浪花,他還記得那天團隊特地將外景拉到海邊,為了拍出適合香水的清澈夏季氛圍,大家一輪又一輪試過各種不同的呈現方式。


這就是他的生活,與眾不同的生活。

讓他打從心底滿足,也發自內心不安痛苦過的生活。


突然跳下車,淨漢趁著最後剩餘的秒數跑過了馬路,就這樣站在映著自己臉蛋的大大螢光幕下笑著看向另一邊。


勝哲一時呆愣,下了車靠邊將機車支起;紅燈亮起,對面那人頻頻舉起手機示意。

口袋鈴聲不斷響起,他掏出手機便看到來自淨漢的訊息一則一則的跳出。


「店長,我們的距離原本應該是這樣的。」


「你在那一端看著這一端螢幕上的我,我們本來一輩子都不會有交集。」


「可是有一天,你走進我的眼裡了,然後從那天開始的每一天,我眼裡都有你。」


「謝謝你一次次救了我,謝謝你總是照顧我、呵護我、疼著寵著我就怕我再受傷,最謝謝你讓我知道,螢幕裡的我,從來沒有弄丟過真正的我。」


「如果你是我的粉絲的話,應該記得我有一句歌詞是這樣子的吧。」


「在對面的紅綠燈下,我說我喜歡你。」


綠燈了,可以通行的嗶嗶聲輕輕迴盪在街邊,勝哲踏出第一步,然後之後的每一步都只是更靠近總讓他次次投降的軟肋。


停在他面前,兩人的距離只剩一個抬頭與低頭的呼吸。


「你唱錯了。」收起手機,他啞聲開口。

「我記得歌詞是『在對面的紅綠燈下,我們接吻你說怎麼樣?』」


「好。」


淨漢手拉在勝哲潔白衣領,墊起腳尖吻上了他。


在萬眾駐足凝望的光幕下,在僅限一人的眼眸裡,你就在這裡。


所以我唯一想守護的真心,送給你。


崔勝哲,我喜歡你。

比起日月星辰,還要更喜歡你。



표현을 못 했어 내 맘이 서툴러서

不擅長表達 我的愛太過生澀


너의 내일이 되고 싶어서 오늘을 살아왔어

想成為你的明天 而度過每個今天

너를 처음 본 날 그때부터 지금까지

從初次見到你的彼時到此刻


내 맘속에는 너만 있어

我的心裡只有你


뻔하디뻔한 이 말을 내가

如此尋常的一句話


이제서야 꺼내 보지만

我現在才開口講


뻔하디뻔한 이 말이 전해는 질까요 Yeh

如此尋常的一句話 最終能傳到你心上嗎


고맙다 고맙다 또 고맙다 뿐이지만

謝謝你 謝謝你 雖然只有無盡的謝謝


기다림까지 그리움까지

包括等待 包括思念


우리 추억까지

包括我們的回憶


고맙다

謝謝你


—— SEVENTEEN Thanks 

留言

這個網誌中的熱門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