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制服下的煙花 〉・哲漢 3

「小哲,我聯絡不上淨漢,你可以幫我找找嗎?他可能又跑去網咖之類的了。」

「好,我來聯絡看看。」


今日父母正好有事外出過夜,本還有些安心,因為稍早在學校又不小心和淨漢起了爭執,在推擠之間兩人不禁都受了點小傷,這若是被父母看見,他們就得想方設法的替彼此解套。


按下儲存的聯絡人,然後鈴鈴聲響到了最後都無人接起。

之後的第二通、第三通⋯⋯眼睜睜看著撥打次數越來愈多,每一次他都等到最後的最後才甘願掛掉重播,卻始終沒有等到那人接起。


一開始只是不耐煩,然後困惑憑生、緊張蔓延、最後剩下的是滿腦子的胡思亂想。


跑去哪裡了?為什麼不說一聲?

出了什麼事?如果真的出事了,怎麼辦?


能力再好、成績再好,在這個時候勝哲卻不知如何是好,唯一能做的就是一直一直不斷按下通話鍵,希望在某一次的鈴響之後會有甜啞的嗓音響起,跟他說他只是不小心在哪裡睡著了。


就在他幾乎忍不住想奪門而出胡亂搜尋時,終於有人出現在話筒的另一邊。


「喂尹淨漢!!!!!!」

「不好意思,請問你認識這支電話的主人嗎?」陌生的人聲冒出詢問,勝哲瞬間有些呆楞,只是如是回應。

「是,不好意思,請問這隻手機怎麼會在您那?」

「這裡是醫院,手機主人前幾個小時因為車禍被送進來,雖然初步檢查只有一些外傷,不過他現在還沒清醒,你方便的話可以過來陪他,或請他家屬過來。」


車禍,外傷,還未清醒。

幾個關鍵大字就像世界上最沉重的槌子,每一下都直接敲碎了他心裡承裝情緒的殼子,於是焦慮不安流瀉了一地,最後漫天灑落了恐慌,勝哲整個人就像失能,只聽見最後一個像是救命浮木般的詞彙。


「家屬⋯⋯我是他家屬,我是他哥哥。」

「好的,那請你這邊來醫院一趟喔。」

「好,我現在就過去。」


不知道自己穿了什麼、拿了什麼,又或是怎麼坐進計程車裡,勝哲只是看著窗外,卻什麼都沒看進去。


他應該是沒事的。

護理師也說了,只有一些外傷。

可是他卻還沒醒,為什麼還沒醒?


勝哲不知道現在這份排山倒海的害怕,是因為怕失去同住一個屋簷下沒有血緣的弟弟,還是怕自己的心,會少了一塊總不自覺注視的身影。



因為粗心,過馬路時並沒有好好看路,所以在急著穿越時意外的和迎面而來的機車有了碰撞。幸好騎士並沒有騎得太快也即時煞了車,撞上時只剩引擎殘留的餘力,只是他往後倒時頭部敲到了背後的消防栓,才讓他意外昏迷的比想像中還久。


模模糊糊睜開眼睛,他眨了眨眼嘗試聚焦面前亮的發散的燈光,後腦勺火辣辣的疼痛讓淨漢皺起眉,然後他看見了他,半跪半蹲的瑟縮著。


由於被歸類成可以立即出院的病患,淨漢並沒有所謂病房,而是和其他一些病床簡單排在走道上,陪病者並沒有太大的空間,於是有些坐在較遠的座椅,有些乾脆就站著靠牆等待,只有他,用一個看似極為不舒適的姿勢,就待在自己的身邊。


崔勝哲一直都是璀燦的。


學生會會長、畢聯會會長,一直以來都是這麼驕傲的活在眾人的注視下;高大帥氣的他,聰明活潑的他,走到哪裡都有光,或可說,他天生就是光。


這樣的他,現在卻是穿著一身居家睡衣,腳上甚至還穿著家裡的室內拖,如此狼狽不堪,如此令人心疼。


他處處對著他,卻又處處讓著他,總讓他困惑,卻又總被他迷惑。


淨漢淡淡嘆了口氣,他總得承認的。

在他心裡,崔勝哲或許早就不只是崔勝哲,更不會是習慣後老是脫口的那句稱呼。


「哥⋯⋯我沒事。」聽見淨漢的聲音,勝哲瞬間抬起一直低垂的頭。

見他眼角暗紅,放在自己身邊的手也有些顫抖,他輕輕牽起,柔聲安撫。「我沒事。」


「你嚇到我了。」

「對不起,是我的錯。」

「你要是怎麼了,我要怎麼跟爸媽說?」

「那⋯⋯我就會慶幸,他們還有一個兒子。」

「尹淨漢!!!!!!!」

「我現在也很慶幸,在爸媽不在的時候,我還有你。」


「我不要沒有你。」

反手握住淨漢,明明是句賭氣意味的話,卻被他講的過於認真。


「你有我。」



下了計程車後,還有一段車子無法開進的小巷,勝哲彎下腰示意淨漢趴上。


受了傷也無法多說什麼,他乖巧的讓他背起,找到了好位置後舒適地貼上他的臉頰,雙手隨意地垂放在勝哲胸口,隨著步伐晃啊晃的。


「痛嗎?」

「剛剛的傷嗎?不會,都只是些擦傷而已。」

「不是,我說這個。」一手托著淨漢的臀,他空出一手指了指手肘和手腕之間的烏黃瘀青。


那是白天他們爭執時,他不小心沒控制好力道而留下的印記。


「這個⋯⋯很痛。」

「抱歉,是我⋯⋯不好。」

從來沒有為動手而低頭過的勝哲,現在只是側過頭,道歉的聲音低得不能再低。


「嗯,你不好。」

「但因為你來了,所以我原諒你。」原本垂放的兩隻手往手肘處收緊了些,淨漢將甜甜的笑意偷偷藏進空無一人的巷弄和髮梢裡。


回到家,勝哲輕柔將淨漢放下。「謝謝哥,剩下的我自己處理就好,你去休息吧,很晚了。」


見他一拐一拐的想要走回房間,勝哲想起剛剛就快把自己淹沒的那些刺痛,忍不住快步走向淨漢,從背後單手摟過他的肩。


「我之前說過吧,我不想再看你被欺負。從今天起,再加一項。」

「不要再受傷了。」


「笨蛋,我的傷⋯⋯不是有很多都是你造成的嗎?」


「你只能受我給你的傷。」

「不准因為其他人而傷。」


勝哲頓了頓,將臉埋進淨漢的頸窩裡,悶啞的聲音泛起水氣。


「我傷的你,我會負責。」

「但⋯⋯別人傷的你,我⋯⋯好像會瘋掉。」



最初的視線來自於打從心底的不合,然後他們成為了兄弟,即便厭煩的不想見到,那人也會出現在自己眼裡。


通往心尖的路,似乎就這樣慢慢盛開在每一道他們相視的目光裡。

沿途上有著刺痛的怒言相向,也有著夜深的溫柔繾綣,荊棘和鮮花同時纏繞成困獸的迷宮,他們遲遲找不到出口。


又或許,他們其實都知道出口在哪的。

可是比起暴光在白日裡,或許隱藏在幽深的蜿蜒中,他們更能愛的像自己。


無人想打破現狀,所以日複一日,來到了畢業前最後一個學年。


夏季祭典正如火如荼的準備,畢聯會會長和系學會會長理應一起負責籌劃,為了不讓之前人員分配的問題重蹈覆轍,於是兩位實權人終於願意暫時熄滅平時的煙硝,帶著旗下成員共用一個更大的置物間作為暫時會議室。


兩位會長的座位在空間的最內端,正好和外桌之間有著一片半牆作為簡單的分隔;眼看活動日就近在眼前,所有參與者都揪緊神經,大多在正值暑假的空蕩校園各處奔忙著打理庶務,會議室反而經常空無一人。


拎著兩杯外層冰沁大量水滴的茶飲,淨漢轉開了門,他聽見勝哲的聲音從牆後傳出才正想開口呼叫,語音還卡在喉間,又聽見了另外一人的聲音。


「學長,我喜歡你。」

淨漢認得這個具有辨識度的聲線,是他底下的活動組組長,也是之前擅自瞞著他將勝哲可動用的人員都帶走的罪魁禍首。


「喜歡我,所以才故意跟我作對?」

「⋯⋯嗯。」

「你知道你甚至沒有能力可以承擔責任嗎?你幼稚的錯誤,是你們會長得替你扛。」

「我不希望這種事再發生,也不希望你對我抱有錯誤的期待。」


「我知道學長是可以喜歡男生的。為什麼我不行,會長卻可以?」

「你看著他的時候,我都在看著你。」


「為什麼他可以⋯⋯」勝哲輕輕重複了一遍他的話,然後笑了出聲,裡頭滿滿都是心酸。


他偏偏是唯一可以的人,卻也是唯一最不可以的人啊。


「我不知道為什麼他可以。」

「或許就像你說的,我一直看向的人,是他,不是你。」

「這應該⋯⋯就是最清楚的答案了吧。」


「沒事了就出去吧。」


聽見逐客令與隨後揚起的腳步聲,淨漢見看四處沒地方可躲,情急之下只能彎腰塞進狹窄的工作桌下,可是小桌怎麼可能藏得住他全身,幸好那人帶著滿眼心傷,沒有餘力再多注意些其實顯著不對勁的地方。


直到門開門關之後,他才鑽了出來,然後一步步走向牆後。


在自己桌上放下飲料,他背對著勝哲,只是一言不發。

「來了為什麼不出聲?」見來人不對勁的沉默,勝哲眉間輕摺,有些困惑。


「出聲,不就打斷了你的高光時刻?」

「你都聽到了?」

「嗯。」

「既然你聽到了,那不就知道我已經拒絕他了?」


淨漢還是背對著沉默,這讓勝哲有些心虛的緊張,他乾脆站起身,想直接逼淨漢轉過頭來。「欸,我說我已經拒絕他了啊。」


「崔勝哲,你知道最近冰塊很紅嗎?」

「什麼?」

「那你有吃過冰塊嗎?」

「廢話⋯⋯誰沒⋯⋯」


勝哲的話還沒說完,一直不肯看向他的那張臉蛋瞬間轉過,摟上他的脖子直接吻上,霸道的舌沒花多少力氣便撬開本就無意要抿起的唇,一個接一個的冰涼突然順著他的唾液滑進口中,勝哲睜大了眼睛,那人卻襲來更熱燙的覆蓋。


很快冰就在口中化成水,兩人的嘴裡都有著一樣的涼意。

「只有我能對你這麼做。」

舔了舔勝哲的唇峰,淨漢抽離開,眼中有著再明確不過的佔有。


「你要我不要再受傷,我要你不要再讓別人喜歡。」

「我怎麼可能控制別人的想法?」

「偉大的崔勝哲,會有辦法的。」


掌心往下撫蹭,隔著制服褲淨漢摸上勝哲雙腿之間,意外的發現那裡已經勃大站起,再誘惑不過的勾起嘴角。「哥,你硬了。」


側過頭嚙咬上勝哲的喉結,那是淨漢最喜歡造次的位置,屬於他的氣味特別濃,似乎在吮咬之後,他就也能沾上這個令他著迷的香氣。


「你的錯。」

「嗯,真好。」


淨漢直勾勾看向勝哲,然後雙腿輕輕跪在他身前,鼻尖頂弄上碩硬的肉柱,下一步想做什麼,意圖極為明確。


「尹淨漢⋯⋯這裡是學校。」

「回家再做吧。」


「哥就這麼能控制和我做愛的慾望嗎?」

「可我好像不行。」拉勾上他的食指,淨漢緩緩伸出舌繞過指尖頂端,然後張嘴含入,軟舌所帶來的包覆感和他再挑逗不過的眼神,隨著他的每一個含弄,勝哲都能感受到自己的下身就像火燒一樣脹痛難耐。


「要是⋯⋯有人怎麼辦?」

「哪裡都有人。」

「難不成我們就只能躲一輩子?」

「你不想躲了?」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現在想舔你,讓你只因為我而硬,讓你受不了的射在我嘴裡。」

「瘋子。」

「嗯,我們都是。」


勝哲五指探進淨漢軟髮裡揪緊,他知道他的動作代表著默許。

拉下褲子拉鍊,終於有了空間的灼熱迸出,淨漢咽了口唾液,在他眼裡那是再美味不過的饗宴。


一次次深入的吸吮和舔咬,都讓勝哲在瘋狂的邊界上推拉,下意識抗拒這麼過於龐霸的刺激,卻又忍不住在他的唇舌之間追求更劇烈的快感。


如他的意噴發進他嘴裡,見他嘴角傾瀉著自己的液體卻將大部分都直接吞了下去,依舊高高挺立的火熱沒有減退,只是燒去了他最後的一絲理智。


「漢啊,求我幹你。」

將他拉起壓上牆,濕熱的嘴內還留著他的氣味,他用舌面一次次嘗試著帶走,卻又被淨漢給重新捲回。


「求你幹我,就在這裡,幹我。」


抬起他光裸的臀勝哲如約插進,制止淨漢正想解開制服鈕扣的手,隔著衣服他揉上他胸前的硬挺。「不准脫,我要看你穿著制服的樣子。」


制服褲已經被褪到腳踝,白嫩的大腿根部襯在白色襯衫下顯得更加可口,淨漢面色潮紅,軟唇微張,迷亂的眼神裡有著太多他不想看清的情緒,最後卻都在眨眼之間成為了純粹的情慾。


在平常生活的教室裡,他的性器就這樣次次挺進他緊緻的蜜穴,空無一人的餘地能鬆開總是憋屈的呻吟,這一切都像極了每個夜深他情動的想像。


「你知道你的叫聲有多色嗎?」

「哥⋯⋯很喜歡吧。」淨漢舔弄上勝哲的耳珠,在他耳邊,他盡情讓自己的嗓音膩成了他最愛的旋律。

「在我裡面,舒服嗎?」

「你還感受不到我因為你有多硬嗎?」

「我好喜歡,喜歡裡面變成哥的形狀。」

「哥只能因為我而硬⋯⋯只能這樣幹我,不准⋯⋯看別人,不准喜歡別人,只看我,只叫我,好嗎?」


稍稍暫停腰部的動作,勝哲望向淨漢,強迫他與自己四目相交。

「怎麼,有人跟我告白,你緊張了?」

「你或許會有很多情人,但你只有一個弟弟。」

「我永遠都比其他人多一個和你永遠都割捨不開的關係,怎麼會輸?」


「我只是羨慕。」

「羨慕他們,可以這麼肆無忌憚地喜歡你。」


「哥,我們不該這樣的對不對?」

他沒有回答,只是捏緊他的臀,重啟更瘋狂的撞擊,同時唇廝磨過他,吻的更深。


無論對與不對,他們都停不下來了。


所以,漢啊,我們就一直這樣子吧。

不要說喜歡我,也不准⋯⋯不喜歡我。


一陣一陣傳來哄鬧,一群人的腳步聲停在門口,不知道為什麼大家似乎還未有進會議室的念頭,就只是在門外聊著。


門把隨著外界的動作不時傳出轉動的聲響,警示著裡頭的人必須留意,因為其他人只要一踏進,就一定會發現身為兄弟的他們,卻是在嚐著最不堪的禁果。


隨時都會曝光的可能性讓兩人的呼息更加悶重,勝哲不得不摀上了淨漢的嘴再度壓過那些親暱,一人因為緊縮的包覆而情不自禁的加快,一人因為次次到頂的抽插而不自覺收縮,堆疊的刺激總深埋在無法出聲的呻吟,也因此他們總能在高潮之際,嚐到彼此唇裡最誘人的甜。



那天燥燠至極,似乎連吹來的風都是熱的。

白色襯衫的領口因為脖子上微微的濕意染成些許的透明,他要他穿在裡面的短袖,自從那天之後他未曾忘記。


從遠處就看見勝哲身旁站了一個只牢牢盯向對邊的男孩,在他離開之後,淨漢便悠悠晃去;終於來到祭典盛大舉行,他們是幕後人員,前置作業期是最辛苦的,等到活動當天,反而只要確保一切順利進行即可。


「等等那個驚喜橋段,就是為了他安排的?」

「嗯。堂弟都開口了,我怎麼能拒絕?」

「那你弟弟開口,你怎麼就老是拒絕?」


「現在倒是願意當我弟弟了?」

「當什麼⋯⋯其實也沒差吧。」


「說的也是。」


不管你是崔勝哲,還是我哥哥,都一樣。

不管你是尹淨漢,還是我弟弟,都一樣。


早就逃脫不了已經深陷眼底的艷陽,他們在夏天相遇,從此之後也都只會被困在這個潮濕悶熱的季節裡,因為罪惡而滅了頂,卻又在對方的呼喚聲中次次嚐到氧氣。


「那你現在再開口試試,看我會不會拒絕你?」

「你不會。」

「你怎麼知道?」


「哥,吻我。」

嘴唇微啟,他將自己湊近勝哲,夢回他們的初吻。


「這種開口⋯⋯你擺明犯規。」

摟過他的腰,勝哲只能愛不釋手的親上一遍又一遍。


站在舞台後方誰也不會注意的黑暗角落,他們面前是人群簇擁,抬頭是青春的告白場面,然後漫天的煙火綻放在天空,他們沒有看向彼此,只是凝視著燦爛落在人們臉上的笑顏。


不知道誰背在身後的小拇指先輕觸上另一人,就像他們每次牽手那般,會一隻一隻不疾不徐的重合扣上,如總會到來的命運,如無法抗拒的貼近。


「我最討厭你了。」

「嗯,我也是。」



青春絢爛過校園的每個角落,那是一段誰都能擁有、卻終將也都會失去的,再也無法回頭的耀眼片段。


即便很久很久之後,當夏季再度輪遞,勝哲還是會想起在他記憶中縈繞的畫面。


他的視線落在窗外,看著飛鳥翱翔,看著艷陽灑盡,看著隨風飄逸的那人的髮反射著夏季剔透的斜射光。


那人在飛揚之際轉過了身,揚起頭看向他,他總是知道他在看著他。

抬起拳眼輕輕印下一吻,然後他對著自己高高舉過只有兩人知道的秘密。


那是一聲呼喚,一個親吻,一刻不能為人所知的情動,還有穿著白制服的他,以及璀璨了那年夏天夜空的煙花。

留言

這個網誌中的熱門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