珉佑 ２０
圓佑站在百葉半開的窗前，轉動著指尖使視線能夠更加開闊。
一直以來他都習慣半掩著的視線，若有陽，便會斜射薄薄的光線；若有雨，他能看見雨滴最後匯集墜落。
但，若有那人，他比誰都想更早看見即將一步一步走近自己的身影。
所以習慣無謂，天氣無謂，那人才是意義之最。
瞥了瞥戴在左腕上的手錶確認時間，他雙眼直直盯著校園入口，嘴上隨意一問。
「Hey Siri，要怎麼樣才算是一隻好貓咪？」
「問得好。」
「⋯⋯」
謝謝誇獎。
「Hey Siri，貓咪要做什麼主人才會更喜歡？」
「我在講小故事，帶領大家踏上偉大的旅程。」
「⋯⋯」
怎麼辦，他的 Siri 壞掉了。
一定是因為他最近有了新的朋友，所以它就不想理他了。
「Hey Siri，我這樣做對嗎？」
「我沒有這個問題的答案。」
連人工智慧都沒有答案，那他每日就像在鋼索上不斷搖擺的心情，也是合理的吧。
從玻璃的倒映，圓佑看見自己。
他今天的穿著和以往有極大的不同，過去襯衫和西裝褲近乎是他上班的標配，現在身上卻是寬鬆的棉褲和為了與其搭配而新購入的大學踢。
這副過於青春的模樣卻是等等要上台教授的教授，圓佑扯了扯縮口的衣襬，有些尷尬又自嘲地勾起嘴角。
主人要求，他只得遵守。
雖然他們在學校，不過這與學業無關，照約定來說他是得聽他的。
他的主人。
自從被他豢養，想念並未因此而減少，反而所有關於他都更變本加厲地無時無刻撞擊自己的思緒，不出多久，他居然已經成為一隻只認定主人的小貓。
所以看到他終於出現在視線裡，被提起的心弦只能高揚。
木愣木愣地看著珉奎站定，似笑非笑地抬頭仰望著他，圓佑呆呆舉起手揮了揮，然後樓下那人這才真正綻放了明顯的笑意。
像個笨蛋一樣，他的小貓。
ｘ
「教授，是我。」
「等我，我來開門。」
一樣的兩聲敲門，和依約會公開稱呼的那聲教授，都讓圓佑再清楚不過來人。
他拉開門，而他走進。
他張開懷，而他走進。
「小貓這次沒有撲向我了？」
「上次那是真的沒站穩⋯⋯」
「那現在是？」
「⋯⋯是⋯⋯想主人了。」
「我也想我的小貓。」
緊緊環繞圓佑細盈的腰肢，特別柔軟的觸感讓珉奎這才好好低頭看清他的一身服裝。
「很乖，真的穿了棉褲來上課。」
「但主人為什麼要我這樣穿？」
「因為棉褲，看得最清楚。」
圓佑一下一下困惑眨著眼，本來聰明萬分的頭腦一碰到跟珉奎相關就成了灘軟軟的馬鈴薯泥，思考功能接近無，只顧著渾身香香甜甜。
知道他又是不懂，擺正已經歪了一邊的小臉，珉奎牽著他走向研究室內略顯簡陋的單人沙發。率先坐下，他將圓佑拉上他的腿，這是他們最常相擁的姿勢，圓佑早已經比最一開始還要更知道怎麼平衡。
他知道，可他總裝不知道。
踉蹌踉蹌的傾斜，然後被牢牢抱住，低下頭將笑埋進珉奎頸窩之間，這是誰都不知道的，只屬於貓偷偷藏起的小秘密。
「小貓。」珉奎比了比唇。見主人有需求，圓佑立刻送上自己的。
他總喜歡讓他主動，但只要兩人真正吻上，無法再繼續忍受被動的也是他。搶過主導權，火熱的舌席捲香軟，然後勾出更多細碎的微小呻吟是來自那雙同時不安分的大手。
覆蓋上圓佑的分身，珉奎時而搓揉，時而撫弄，看他忍不住的皺起眉，他便會獎勵似的吻得更深。
「你自己看，是不是最清楚。」
珉奎牽起圓佑的手，一根一根輕舔帶咬的磨蝕指尖敏感的神經，圓佑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只見自己在棉褲下確實再清楚不過的勃起著。
「主人⋯⋯這樣不行，我等等還要上課。」
挑起一邊眉，珉奎神色因為圓佑脫口的拒絕而有了惡氣。「不行？」
「是不是我太寵你，讓你忘記身份了？」
食指與拇指大力捏上圓佑的兩頰，他咬起下唇，卻已經來不及收回剛剛的僭越。
他會被處罰，就是現在。
「主人，小貓錯了⋯⋯」
「趴著，屁股轉向我。」
將身上人推開，珉奎對他的道歉視若無睹，兀自站起身，雙手抱胸居高臨下的看著跪在沙發前背對著縮成一球的圓佑。
圓佑不知身後珉奎正在做什麼，只聽見後背包被打開的拉鍊聲，然後是液體被擠出的窣嚕聲，黏黏膩膩的。
「唔！」
一聲驚呼下，珉奎扯過圓佑的褲子，伸手將他的背往下摁壓，迫使臀部高高聳立在自己面前。
掰開兩瓣圓潤，珉奎將一個濕漉的物事靠著外層被塗抹的黏滑塞進了自己體內，體積不大，並沒有讓圓佑在進入時感到太過不適。
臟器裡煽動的蝶翅，來自未知所掀起的不安。
「主人，那⋯⋯是什麼？」
「懲罰壞貓的道具。」
「下課之後，我會親手幫你拿掉。在那之前，不准動它。」
ｘ
上課鐘響，圓佑負責的選修課總是不慍不火的剛好維持在課堂設立的最低人數，稀疏的學生四散在不大的教室，搭配圓佑低沉的唸授聲，一室皆有些隨意和渙散。
如常的課堂進行著，並沒有什麼不同之處；唯獨有些芥蒂的是臀內那始終因異物而敞開的感覺，總讓他不自覺想縮緊卻又無法做到。
在一個換氣的空間，他抬頭與他對上，清楚看見他勾起一邊唇，圓佑認得那個笑。
若珉奎待他能用光譜來劃分，那抹笑，一定會落在溫柔的極反邊。
突如其來的震動不由分說的從體內傳來，他必須緊緊扶住講台邊緣，才不會因為刺激而跌落在地。
幾次性交之後，珉奎已經將他體內和體外的敏感處摸了個遍，跳動感如今便不偏不倚的貼在最容易達到高潮的那點，語氣瞬間止不住的顫抖，讓台下原本百無聊賴看著課本的數名同學困惑抬起頭。
他得繼續。
說什麼都不能曝光。
故作鎮定地清了清喉嚨，圓佑捏緊木頭邊緣的指節甚至泛了白，強行將顫聲最大幅度的收斂，一個字一個字都艱難開口，並嘗試用輕咳來帶過真的隱藏不住的哆嗦。
那是一種不同於撫弄和抽插的異樣快感，冰涼的機器在炙熱的體內顯得更明確，既酥又癢，又帶著蟲蛀般的空虛；明明每下的震動頻率都相同，但隨之而來的快感卻是累積的。
不過也才數分鐘的時間，對圓佑來說卻像數萬年之久。
當震動終於停止，他低頭本想長長吁氣輕喘，卻意外看清自己雙腿之間因刺激而高高挺立。
棉褲不藏形，反而只會顯形。
臉上燒過火辣，他靈機應變轉過身，在白板上再慢不過地抄下要進行的討論題目。
心經、佛經、聖經、九九乘法不敗熄火經，只要能背出來的他都在心裡飛快默念，只希望趕快壓下再明顯不過的生理現象。
「這只是開始，小貓。」
「半小時後，我要你走到我身邊。」
手機傳來訊息震動，圓佑拿起看了眼，緩緩地咬起唇。
這堂課，他有預感會是他上過最艱難的。
ｘ
半小時後，他聽話正要走下巡堂，體內的震動不講武德的再度襲來。
不能停下步伐，他緊緊憋著後庭，雙腿甚至都有些無法使力。
有些內八的抑著腿嘗試遮掩又蠢蠢欲動的肉柱，到點卻不能肆意享受的快感讓他額上幾乎滲出了汗，沒幾步距離的教室，圓佑費了好大的勁才走到珉奎在的最後一排，幸好沿路上大家都習慣性的低頭看書或偷滑著手機，沒有人將注意力放在不需費心也無所謂的課堂。
「教授，你還好嗎？臉色看起來不太好。」用不大不小，卻剛好能讓全班人聽見的聲音，珉奎開口。
他是故意的，故意要讓大家抬頭。
「還好，我只是有點感冒。」
「喔？聽說夏天會感冒的人都是笨蛋，看來教授也是笨蛋。」
珉奎帶著明顯玩笑的語氣，讓同學此起彼落的響起笑聲，圓佑也跟著咧了咧嘴角，心卻完全不在其上。全因珉奎趁著他靠在自己桌邊之時，竟趁著最後一排的死角優勢，掌心隔著軟褲再惡劣不過的蹭弄著他甚至快要透出深灰水漬的性器。
這就是他所謂想看得更清楚的景色吧。
「老師，你的手機在震動嗎？」
一個排數靠的比較近的同學困惑開口，不知為何他一直聽見某樣東西的震動聲。
「不是我的。誰在用手機，趕快收起來喔。」憋起顫抖，圓佑佯裝鎮定地回答，不關己事的將臀內的鍋推給那位正在用手機的不存在學生。
「主人，小貓錯了，求求你⋯⋯」
拿過珉奎放在桌上的筆，圓佑潦草在課本空白處落下求救，若是這樣的雙重刺激再不停下，他或許真的就會在班上高潮射出。
幸好，他真的停下了。
趁勢趕快走回講桌，他需要有一個東西來遮掩自己還未降下的形狀。
「下課之前，在大家面前跟我告白。」
「不然等等我也不會幫你拿出來，小貓就永遠這樣受我控制。」
他的主人，總是有辦法找到最讓他無所適從的方法。
抬頭看著他，他就像當初一樣，慵慵懶懶地衝著他笑。只是那時的句句可愛，換成了現在呼喚的小貓。
何需證明他的心意？
從那時，他就已經淪陷了啊。
ｘ
「好了，接下來是討論時間。大家都知道的吧，固定的小組討論後我就會隨機發問，點到的同學要回答我的問題。」
已經走過數次流程，台下迅速成為小組座位，紛紛依據白板上的議題開始討論：請說明會影響『時間感』的心理因素並嘗試舉例。
在各組之間稍作遊走，圓佑時不時確認各組進度，也即時回應些來自同學的問題；隨後他走回講台稍作休息，思索著該如何完成自己收到的任務。
手機發出鬧鐘響鈴，圓佑將視窗暗去，然後拍了拍手示意討論結束。
「大家都準備好了嗎？那接下來就是抽問時間囉。」
台下發出一片哀嚎，除了台上那位之外，沒有人喜歡這個如坐針氈的時刻。
「來，一開始，最簡單的。什麼是時間感？」
入門題總會有一堆人搶著回答，畢竟相較後面越來越難的當然來的輕鬆，還能逃避之後被點名的惡夢。
隨機點了一位舉手的前排同學，他雀躍開口。
「時間感就是人在不使用任何計時工具的情況之下，對於時間正在流逝的感知。這種感知的來源可以是出自晝夜長短，或季節節氣，也或是由於心跳或呼吸。」
「嗯，沒錯。」
「我接下來就只問白板上這題，然後今天我們提早一點下課，讓大家早點去吃午餐。」
彷彿是講了什麼不得了的宣言，台下爆出一陣歡呼，氣氛瞬間被可以提早下課這件事給鼓譟起來，對於教授的點名也不再那麼抗拒。
「珉奎，給你回答吧。會影響時間感的心理因素，和你們討論出來的例子。」
「會影響時間感的因素有兩個；第一，時間感容易受我們當下的情緒及外界刺激影響，例如當憤怒、傷心、或是快樂的時候，會感覺到時間有可能過得異常慢或快；第二，當我們的注意力投射在其他事物上，針對時間感的計算就會因此而失準，所以專注在一件事情上的時候，時間也會好像過得特別快。」
「說得很好，那你針對這兩個其中之一舉個例吧。」
「當我離開我家的貓咪的時候，我會因為想念所以覺得時間過得特別慢；可是當我見到他，抱他在懷裡的時候，又會覺得和他相處的時間總是很少。」
珉奎看著圓佑，一字一句再真誠不過。
就像他們的暗號，在這個空間裡，只有兩個人知道關於貓的指涉。
「你很喜歡那隻貓嗎？」
「嗯，很喜歡。」
耳尖有些竄紅，圓佑低下眼切斷了注視，他翻了翻擺在桌上的書本，再度開口。
「補充一個小小的課外知識，然後就放你們下課。」
「大家都知道愛因斯坦吧，在 1905 年的時候提出改變人類歷史的三個理論——電磁學、量子論和統計物理，裡頭也有提及時間相關的理論。麻省理工的艾倫．萊特曼教授在其後出版了一本小說名叫《愛因斯坦的夢》，裡頭用文學的方式闡述和探討許多關於時間的本質和可能性。」
「各式各樣的夢境裡有快慢不一的時間，隨著夢境的更迭，時間的概念也會跟著一起改變與推翻。」
「大家在空暇之餘，也可以好好想想時間之於自己的意義。例如對教授而言，時間是用來計量人與人之間相愛的長度。在有限的時空邊界裡如果能無邊的去愛，或許就有衝破人們想像可能的機會。」
「所以教授的意思是，愛，有可能會衝破時間界線？」珉奎悠悠開口，眸光和窗外天氣一般昏暗。
「有何不可？如果是你站在終點，我會跑的比時間還快。」
其他同學自然而然以為教授只是拿珉奎來作為解釋的範例，紛紛因為過於浪漫的話而鼓起了掌，有些女孩甚至將這段話抄抄寫寫的記了下來。
圓佑望向珉奎，一字一句再真誠不過。
就像他們的暗號，在這個空間裡，只有兩個人知道那舉例，並非借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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