珉佑 20
沒有訊息,沒有接觸,他們保持著台上和台下的距離,就像正常的師生。
他們本該是正常的師生。
不正常的是因正常而不安的自己,以及他逐漸不受控制的行為。
例如不顧本來就少得可憐的社交能量,卻翻遍了整座城市也想找到他身上那股混雜著泥土、草木和海水鹽味的香氣。
「那是橡苔的味道。」店員是這麼向他介紹的。
「主調是石榴特殊的酸澀,但更多人會先聞到的是香料的辛辣撒上檸檬和苦橙作為裝飾。」
「您聞到的應該是這瓶香水的後味,除了橡苔,還有廣藿香和麝香,都是沉味較重的大分子香材。」
「廣⋯⋯藿香?」
「是的,廣藿香獨特的土木濕氣是吸引陌生人最好的氣味,更是能讓戀人感情增溫的利器唷!」
「⋯⋯請給我一瓶。」
「這個香氣也有出搭配的香氛蠟燭,您要一起考慮看看嗎?」
「同個氣味的嗎?」
「是的,在家的話您可以選擇香氛作為放鬆,出門的時候再使用香水即可。」
「好,那我一起帶。」
平常對這些閃爍晶瑩的瓶子沒有任何一絲興趣,如今他依舊沒有想嗅聞其他款式的念頭,只是想要擁有他念念不忘的那個味道。
家裡,身上,他想攜帶和他一樣的氣味,更想被重重包圍,就像即便他和他沒有一絲互動,他卻還是在自己眼裡,一舉一動都揮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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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店員的教法,圓佑燃起了蠟燭,香氣緩緩散逸,他先是眷戀地深吸了幾口,然後頭往後仰,靠上了沙發。
珉奎今天穿的是純白色的踢恤。
高大壯碩的身材讓衣服在他身上格外合身,尤其是薄透的白會隱隱透出下面的肉色,袖口隨意被捲成了細細的麻花捆綁在結實的手臂,隨著他敲擊筆電鍵盤的動作微微顫動著。
他從來不穿梭於教室之間,但是自從教室裡多了他,身旁的走道似乎都開著誘人的花。
當他途經,會先看見他正在飛舞的手。指節和他的掌心一樣粗獷陽剛,指甲卻意外像個孩子一樣短小圓潤,旁邊的死皮處理得乾乾淨淨,汗毛服貼於虎口之間,形成了一雙屬於男人的,好看的手。
他很喜歡他的手,和自己的纖長白皙一點都不同,當掌背因出力而青筋遍突,他好像能聽見自己脈搏奔騰的悶響。
他一定也知道的。
因為他總是停下手邊的動作,故意一張一握的逗引著自己的視線,然後對上他的眼神,會看見他似笑非笑地揚起那抹再炙熱不過的弧度。
巡堂依舊,今天那張臉卻只定在小小的電子螢幕,正在完美地達成不靠近的指令。
所以他回到講桌前,一如往常拿著麥克風平淡教授著,再也沒有走下台。
只有在台上,那雙漆黑深邃的眼裡,才會有自己的存在。
鼻息之間的香氣越來越重,圓佑喉結滾動,閉起的眼之間皺摺只是深許。
將白襯衫的鈕扣解開至腹,他撩了撩衣襬,希望空調的涼意能夠帶走皮膚上泛起的紅熱,只是在擺動布料的瞬間,已經環繞的香氣更是從領口直接灑出,他嚙咬下唇,抑制總想流出的呻吟。
然後他想起珉奎滾燙的胸膛,溫度就像現在感受到的一樣,令人全身都緊的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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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班代收齊作業,交到研究室給我。」
這句話僅有 5% 的道德,其他剩餘的都是私心。
如果班代不是他,作業會抵達的地方是系辦,而不是研究室。
他的忽視,總讓他難以忽視。
所以他選擇忽視的是自己曾經脫口的拒絕。
每一個語境背後都有極大的詮釋空間,不要靠近他是於私,課堂相關,是於公。
理所當然幫自己解了套,率先一步回到研究室的圓佑,對著入口處小小的全身鏡整理了一番。
白色襯衫,頭髮微翹,就像上次。
什麼都看了,他唯獨沒有發現鏡子裡的自己藏不住的笑意。
不出數十分鐘,門外傳來動靜。
「教授,是我。」
「等我,我來開門。」
大可以像上次一樣讓他自己走進,但圓佑這次卻選擇了起身轉開門把。
指尖觸碰金屬門把的那一瞬間,視線被全身鏡一閃而過的影像給恍了神,腦子原有想停下再次照映的念頭,但雙腿卻還沒接收到停下的指令,不協調的後果是他幾乎用撞的將門給推頂開,止不住傾倒的角度,他只能放任自己跌進一堵溫熱。
「小心!」
珉奎下意識脫口低呼,依舊謹記著那些刺耳的叮囑,於是他沒有動用雙手攙扶,而只是將身體挺得更直了些來增加阻力。
略為纖瘦的身材就像能被自己完整包覆,不常運動的肌肉使得懷裡的人更加軟綿,看他愣愣抬頭望向,鏡框因撞擊而有了些微的歪斜,藏在後方的眼眸還緩不過來於是呆呆傻傻,就像一隻毛娑毛娑的小貓。
「教授,如果你再繼續留在我懷裡,我會忍不住想抱你。」
「不要我靠近,就自己站穩。」
終於找回腳的小貓意識到自己正在大庭廣眾之下倒在學生懷裡,連忙倒退了三步,讓出空間給珉奎進身。「抱歉。」
「作業放好了,教授沒有其他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見他放下紙疊便要離開,圓佑依舊站在門邊,只是輕輕開口。
「隨堂測驗。」
「你還記得摩斯科定理是什麼嗎?」
「詢問別人問題時,得到的第一個回答,不一定是最好的回答。」
「這是前半部沒錯。但如果沒有後半部,這個答案就不完整。」
「抱歉教授,我不記得後面。」
是不是因為忘記了,所以你才沒有遵守著定理行動?
「當我們詢問問題時,他人的第一反應通常來自不假思索或隨意應對,只有繼續追問下去,才能獲得相對來說真正想要,或是更加真實的回答。」
所以,你不問問我嗎?
問問看那些關於後悔,或是關於你自己親口說出的特別。
「謝謝教授,我會再回去複習的。」珉奎淡淡勾笑,不疾不徐的態度,讓圓佑無以名狀的挫敗。
他一點問題都沒有。一樣開朗,一樣體貼,一樣是個好孩子。
是他自己,一直在他身上尋求著更多。
窗外天陰,光透不進雲,積雨的模樣令人心煩。
Siri 提醒過他,待會下雨的機率是 100%。
「角落那把傘,送你吧。」
和珉奎擦身而過的時候,圓佑指了指腳邊,語氣再清淡不過。
「這把⋯⋯不是教授上次帶在身上的那把嗎?」
「我有潔癖。別人用過了,我就不要了。」
莫名獲得一把傘的珉奎還正有些納悶,誰知才剛走出校門,雨勢便如期而至。
撐起那把曾經落在圓佑指尖的黑色大傘,他回頭看了眼那扇半拉上的窗,表情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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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熱。
圓佑知道溫度不是來自外在,而是來自鼓譟不已的身體。
能夠解決這種騷動的方式只有一個,年近三十的男人不會不懂。
將身體往下挪移,他稍稍抬起臀,將深藍色的牛仔褲伴隨黑色貼身的內褲一起褪下,兩隻腳掙扎蠕動著從褲管裡拉出,如此才能夠舒適的將腿張開,不受限制。
早就已經硬了。
頂端滲出的情液已經潤滑柱身,將掌心覆上,他閉起眼享受被溫熱緊緻包覆的快感。
已經燒卻一段時間的香氛,味道就如店員所說的越來越沉鬱積壓,那片草木和海洋重重地圈住了他,停不下來的幻想裡情不自禁的都是同一張臉孔。
他想著他用他敲擊鍵盤的那雙手圈住自己的性器,有在健身的他定在骨節處會有粗硬的薄繭,順著皺摺刮滑過自己敏感的尖端,悚慄般的刺激使他全身不由自主的顫抖。
狡黠如他定是不會放過繼續進攻的大好機會,他會低下頭,用那張再剛好不過的軟唇來給予他最至高無上的服務,濕熱的舌抵著火熱肆意竄舔著,隨之而經過的地方都將流出蜜。
淫靡的想像越來越像真實,他加快了套弄的速度,模擬被玩弄著的感覺。羞恥帶來歡愉,過旺的歡愉成為麻痹理性的毒藥,這一刻他分不清對錯,只想跟隨身下那股燒的噬骨的酥麻。
空著的那隻手鬼迷心竅的摸過隨意放在一旁的手機,近日模擬過太多次的步驟以至於閉著眼睛都不會出錯,他點開聊天室,按下撥號。
「喂?教授?」
咬著唇死不出聲,可是搓揉所帶來的濕溽聲無法掩藏,恥辱讓他想停下手邊的動作,但逼人的快感不准許,甚至更多的,他幻想他知道他正在做什麼。
「教授⋯⋯」
他聽著他一遍遍從困惑到心照不宣的低聲喃喃,幻想似乎就在這一刻成真。
「你想著我,在自慰嗎?」
如雷貫耳的語句像響在耳邊,驚不醒夢中人,魅惑至極的語氣只將色中人逼至極限。
「珉⋯⋯」
高潮之時,他聽見自己無法自抑地這麼叫喊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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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他的學生,他卻在自慰的時候想著他,打給他,甚至呼喊著他的名。
而他全都知情,卻未將電話掛斷。
不正常的究竟是他,還是他們?
在不見天日的夜裡,終於卸下白日偽裝的世人,又有誰還能假裝自己不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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